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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莫名其妙地誕生在世界上時,就注定見不到父母。因為,未來幾十年不知名歲月,硬會要他扛起照耀自己的天地。即使,長大的過程中,他看得到一堆像是親人的朋友。他們將彼此有說有笑,也會相互嘲笑,相互需要。

不過,直到所謂長大那天回想,他一定不免驚覺,很多兒時、青春的記憶,早已逐漸匯流成一種光學凝結,只在偶然間,於心中閃耀,卻再也不會在現實人性裡,拉鋸一個人對於善良的企盼、對於正義的堅持。

那不是殘酷,是剛毅。

只有剛毅,可以讓他在全球四射的飛彈煙硝之間,放下對於世界文本的溫柔諒解與激進執著,扛起機槍、扣著短槍和勇氣,往恐怖主義的邊陲地帶前進,捍衛人命的清閒、熱情、活力與愛慾。

也只有剛毅續而湧現的智慧,能讓他在全球核武炸裂的光塵暴與熱蒸騰之間,堅信著自己、弟兄們、妹妹的笑容,能擊敗核分裂不可逆的無敵。

而且,這場智慧,還是那種穿透所有制度,跨越任何語言,能夠精確傳遞溫暖給喪亡者及其家屬者。他心頭沉重,但卻仍笑逐顏開,尤其,在戰爭過程裡。

那種他弟兄們不能從他臉上失卻的傲然。

不過,男孩卻也有他的脆弱。

有時,他不太能確定,這個世界是一場陰謀,還是某個人的理想,或者,只是自己還不能甦醒的虛擬實境。

有些苦難,讓人類的生命,過於虛幻。

如果是一場陰謀,它為什麼要犧牲某些人,而不犧牲另外某些人。另外,誰又主導這一切的犧牲,這個誰,又是我們所能掌控的嗎?

男孩曾經在社會科學裡找答案。

社會科學告訴他,這個世界,只會犧牲無知的人。或者說,這個世界,犧牲命運多舛的無辜者。

而所謂主導者,往往只是另一場無知的代言人,因此,也難以掌控,畢竟關於無知的所有人,他人並不知道他們知道什麼。

所以,諷刺地,如果有人說,這世界是一場陰謀,它可笑的會像是所有無知者的陰謀。而果真如此,那就不是陰謀,而是明擺的一場人類實驗計畫而已。

再說,如果這世界該是某一個人的理想。男孩質疑,誰的理想,可以支撐他有資格做為這樣的人?或者說,誰有資格,可以決定這個世界該走的方向。

男孩曾經在人文書籍裡找答案。

人文書籍告訴他。崇高的理想,必然高懸心裡,以為指引。真要確定那指引的內涵,終究無法成就。

畢竟,理想跟心念有關,人的心念會變,理想也會變。因此,說一個人具有什麼理想,就能擔任領導者?或者,給予一位領導著具有決定世界方向的做法。一切,終究不合人情義理。

所以,諷刺地,如果真有人覺得某個人,具有決定世界走向的資格,或者真有人覺得某人因為具有崇高的理想,可以領導世界。他們必須保證,揭櫫理想,實行理想的某個人,心念也必須堅固有如鑽石般而卻最終可能泯滅人性。

只能說,這世界如果是某個人的理想,那絕對會是一場惡夢。

試想,連他的丈夫,可能有時都分不清她真正的喜好,何況是她關於公共領域,牽涉繁複人性的心思。而麻煩的是,人類組織,總是少不了領導者?!

那麼,如果說,世界是我們心智所處的虛擬實境呢?

男孩也遁入自然研究裡尋找答案。

自然研究告訴他。存在必有因緣。有的不會無端消無,消無不會成為有。宇宙、世界,並不像你所想,只是一個心智悠游的場域。

就像是當人的睡夢起始之後,人的腦波不像醒時強烈,但仍然可有一個心智悠遊的完整感知過程。因此,可以發現,人的世界、宇宙,心智、物質之間,有絕對分野,人類所處的不是虛擬實境。

不過,自然研究的根基方法論理,卻也提醒他。如果,一切脫離了人類的意識,所有的觀察,都不再可能。

而在量子物理層次,也有所謂電子躍動狀態,受限於觀察者切入角度的觀察者效應所影響。人根本無法跳脫唯一的主觀,建構另一套客觀的自然現象理解空間範疇。

而這也表示,人的意識,存有不同層次,如夢境、真實、想像等,但相對於所謂其他,整個世界、宇宙的存在,終究只有它能夠證明其為真。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尺度。

也就是說,綜上而論,當有人說,我們人類處於一個虛擬實境世界時,一方面無法否認,一方面變成也無法承認。

而在這樣的迷濛之間,男孩最終可以確定的是,也難怪,這個世界,宇宙裡的地球,出現可能滅絕人類物種的生化病毒、核子武器。

人類很難從科學、感知、詮釋上確認宇宙、世界的真實性,對於人命關天的事物,自然可能因為恍惚、錯覺,甚至誤解而喪失關鍵時刻裡的關鍵感知。

男孩的脆弱,正是如此。

這個世界再怎麼可愛。它的虛幻性、虛偽性、殘暴性,終究是自己有朝一日必須面對的死捲漩渦。

盡其可能。他怎麼樣都不能被扯進這個死捲漩渦。

而也因此,他一直跟所謂的社會、國家、人類集體的生活文化,維持著一種必要的隔閡。

那個隔閡,過去是為了保護自己,後來,為了保護家人、朋友,並且行之有年。而如此隔閡的意義,也愈來愈純粹,逐漸指涉向一種陳如來自己對世界明心見性的理解:他來處理這個世界,不讓世界來處理他這個人。

人只有專注生存才能幸福,這成為他的生活信念。

男孩漸漸發現,這樣的一種,與外於他世界的心靈的隔閡,讓他在尋找美食,可以睡得舒適的地方,欣賞美女,照顧好妹妹方面,更為輕鬆而愜意,而且,也是有助於接近生活裡所謂跟真、善、美有關事物的重要方法。

嚴格來說,世界的真相,或者說本質,因這一層隔閡,變得不再那麼模糊轉而清晰起來。古中國所謂天道真的存在。而其中,關於能夠福益民生、使生靈生生不息的事物,觸目所及,到處都有。

他的生活很單純,需要做的,只是接近他們即可足已。接觸好的、優的,擁有好的、良的。

不過,男孩的罩門,正是世界的本身,徹底否決天道中不可預測的生滅代謝機理,就變成以文字為人生訣竅的陳如來,直覺感悟的最佳心智立場,而排扼任何天道對於他生活的各種滲入,就變成一種務實的行動主義。

他勢必得建立自己的道。

男孩在熟讀中文古今文典的四年畢業,透過志願服役,取得第一筆生活資金之後,考量整體世界,走向愈來愈往程式機理邏輯的方式走,因而,決定轉進手機應用軟體產業。

過往,以中文典籍閱人無數的經歷,無形中,對於他關於人性切析、分野,貢獻的產品精準度、市場歡迎度,產出重大的影響。

男孩成為一個魔法師,一個深諳人性,深諳手機軟體機能、介面企劃、設計的魔法師。

在對抗外星人的戰爭時,如此善於在軟體工業裡,透過幽微人性的觀察、理解、摺疊、模擬、呈現、應用、操控的機制調配經驗,沒想到,還一舉成為男孩洞察異星人戰爭頹勢,創出關鍵破口的機敏訓練過往。

戰事解消之後,男孩再度蛻變,這次他已經有自己的道了。他全心浸淫在人性的繽紛多彩之中,不再迷惘。只要他有取擇的思量、過程,只要他的太太、妹妹在身邊,他可以接近更多人性溫暖的部分,更多人性逗趣的空間。

也許,天道裡面總有生滅,也許,某項世界、宇宙的神秘理則,正在以一種奇特的方式,侵襲人間不知所以的所有人類,但男孩再也不需要那一種將他與世界的心靈曚隔而開的過程。

他確信,天道有其變幻無常之理,但人們終究可以確定不變的心。人定勝天,既然勢在必行。全心全力,建構一個自己的溫暖人間道途,誠心與人交集,互訴情衷,彼此奧援,何嘗又不是各種對抗無理之理、天地不仁的幹勁。

陳如來看著手機螢幕上那些抗議、遊行、反制政府的影片時,發出冷笑的深層緣由正是:我的道,功敗垂成了嗎?不曉得,但別人這麼積極,也許,還沒。

一種無奈卻必須想要擁有的自信湧現而出。

而那也是因為,妻女失蹤後,那層與世界的隔閡,早就再度現身在他身邊。

「文國陞總理,今天以台灣區行政總長,身兼藍星文明統領部總理身分,參觀位於新竹的十二人座質爆能量近光速飛行客機的啟用典禮…」餐廳電視螢幕播送著新聞畫面。「現場,美國、法國、中國、日本以及義大利…」。

這傢伙看起來好年輕,只不過,他的眼神,看起來跟他或許沒這麼像…陳如來邊看電視畫面邊嘟喃著…

「目前,您所看到的畫面是在台灣大學科學文明研究所量子物理研究中心舉辦的瞬間移動實驗。『叮…』一個聲響傳出。你們看,左手邊的瓷碗,已經移動到右手邊。你們現在看到的是,現場研究室的研發人員歡聲雷動。據悉,這項實驗是在異星人的技術協助之下,順利完成突破。關鍵的轉折在於量子化規程的取得…」。

量子化規程…如果把整個宇宙都能量化。我太太跟女兒的能量體,不管現在在哪裡,應該都可以跟我和妹妹有特別近程的關聯吧!做得到嗎?嗯。也許做得到。只是,能量還認識能量嗎?!也許,這問題蠢得不像話…

不過,原來,瞬間移動實驗,根本是公開項目。看來,有些國會議員的資料,是很久以前。我想,我得找機會去台大的量子物理研究中心拜訪一下。想辦法知道,他們是不是處理過人體實驗有關的事務。

當年的德裔戰友Schride Schleich遠處看到坐在四人桌的陳如來,舉起一隻大手揮了起來,也慢慢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吃點什麼?」陳如來沉靜地徵詢著,像是有些嚴肅。

「看隊長這樣,我吃素好了。日式洋芹卡士達花生、豆雞」Schleich苦笑著。

「我也吃素。」陳如來像是心血來潮。

「隊長念佛嗎?」

「就今天…菜名聽起來很好吃。你…好像很熟這邊。」

「我們老師都在這裡聚餐。」Schleich狀似有點遲疑。「隊長,我們快七年沒見了。看來,你有些重要事情要說啊。」

「是啊。你現在還在生化實驗室工作嗎?」

「沒有,轉到STEM科理資優小學生補習機構去工作了。」

「那是你的心血,說收掉就收掉?」

「競爭太激烈了。不過,隊長這邊需要幫忙的話。還做得到。基因、生化類型的都沒問題。」Schleich表情肅穆起來。「沁儀的事情嘛,來之前我先想過了。隊長,她和倍雲的失蹤,你有沒有想過,跟異星人的關聯?」

「有,所以,才找你們。」陳如來道出心中的憂慮。

「嗯。你怎麼評估生化、基因問題跟消失案有關的事?」

「我還不知道,但我隱約感覺到一些怪異的事情。」陳如來屏氣凝神起來。「當年,對抗異星人採用的檢測儀器,是透過光學程式,辨認他們口水裡的基因組態。另外,近期也有一份報告顯示,某些經過異星射線照射的動、植物會出現跟一般狀態不相同質素的酶、酵,甚至還有基因變異。因此,簡單來說,射線跟生化、基因問題之間的關聯,將是一種連動關係。」

「我們隊長分析科理問題,還真像是帶兵打仗。」

「說到底是文理問題。不算是典型的科理問題。」

「…了解。我不想上國文課…」Schleich輕笑著。「先前實驗室的創業夥伴,他們又創了另一家叫『Schride Schleich基因檢證與生物化學實驗』公司。」

「欸,這不是你的名字?」

「是啊。我是老闆。」

「所以,你低調。在補習班當老師,是不是?」

「前陣子,政府以反制生化病毒危機的理由,徹查很多資本額稍大的公司,我就準備收掉先前公司了。」

 「原來如此。但他們真是準備對抗生化病毒危機嗎?」

「聽說不是。」Schleich像是胸有成足般。「而且,聽說的比較準。」

「願聞其詳。」

「他們在查徹病毒的製造業務。」

「哪一方面?」

「說出來嚇死你。正是對抗異星人的病毒。」

「發明這個做什麼,跟他們打仗?」

「算是吧。刻意製造病毒,想散布到異星人身上去。」

「這很嚴重的事情。這不是讓戰爭再度重啟嗎?!」陳如來臉色沉降了一個色階般。

「也許有些複雜吧。詳細部分,我也不太清楚。」Schleich語氣保留而且帶著一絲緊張氣息。

溫企升跟中理板野接近了陳如來和Schleich的桌子。「看來,我錯過最新一期的Science Park雜誌了。」

「剛開始而已啦。」

by 麻辣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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