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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完電話之後,陳如來移動到一樓的購物中心處,前往一家炸雞店,購買了二十人份的餐點,接著,以輕快的步伐,搭著電梯,前往地下室。

大樓裡,明擺的電梯共四座。這一樓停靠的電梯,只有兩座。陳如來以緩慢的步伐,用過往戰爭時期曾經主導的大樓作戰經驗,盤算著現場大致的攝影機概況,另外,也發現除了整個停車場的四個逃生門以外,還有一道小門。小門上頭一個牌標寫著「留守特區」。

陳如來估量現場攝影機,約莫計算了離去時的匿蹤準備後,慢慢地接近了留守特區那扇轉角處不起眼的小門。

走了進去之後,陳如來眼觀八方,發現這邊沒有設置任何攝影機。左側是上下樓的階梯,正前方是一道深藍色的門。門上有一個透明長形方框玻璃,上面覆蓋一道黑色牌子。

門的外面看不到裡面。質感屬鋼鐵材質,很顯然有一般的電子防盜、防彈、防爆功能。不過,門上倒是有一道訪客應答機。

「嗨!你好。我幫五樓星際合作中心的呂成偉研究員,帶弟兄們的午茶點心來。」陳如來估算過,一整棟大樓的備戰兵力,約莫至少需要一個排,約莫四十人左右的兵力。

「喔,餐點。研究員送來的。你等一下。我問一下我學長。」一位男子嚴正的語氣應答後,停頓了快四十幾秒。「好,我來開門。」

二十幾秒過後,一個人掀開門上遮住長方形觀察窗的黑色底牌,往外望了出來。陳如來呢喃著:「回首向來蕭瑟處…」[1],趁機往對方眼瞳望去,潛進對方的意識世界。

「哦,洪成淵,這邊工作辛不辛苦?」在此起彼落花草蟲鳴的一條河前面,陳如來像是老朋友般,凝思鑽進對方心神,也掌握了對方的姓名。

「這邊事情很少。麻煩的是無聊而已。」士兵洪成淵穿著一身長袖帽T,臉上表情流露一絲羞怯。

「我幫你跟她說了。她說你很有機會。你先幫我開門吧!」

瞬時,陳如來也呢喃起:「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遁出了意識界。

「啪擦!」鐵門防盜鎖打了開來。

「我們兩個很久沒見了吧!」一位全身穿著特別打擊隊裝束的士兵,跟陳如來寒暄著。

「是啊。要不是我朋友就在這裡工作,我也不可能順道過來看你。」陳如來狀似熟稔地輕拍洪成淵的臂膀。

「你是說…」士兵的表情,像是想要憶起什麼,卻只感覺到印象模糊般。

「五樓的呂成偉研究員啊。他就是我朋友。我剛拜訪他完。他說請我幫他拿炸雞給你們。」陳如來一口氣將對方的記憶,混成一個最新的版本。

「喔,那我聽懂了。我們到裡面聊吧!」特擊隊士兵點了點頭。手掌輕推陳如來肩膀,領著他往入口處左邊一小塊空地上的一道鐵鋁、塑鋼的防盜門走。

「嗶…」防盜門打了開來。

一走進室內,陳如來看見四名士兵荷槍鎮守在門邊四個角落。再往前走,可以看到左側的會客室,接著,有放著健身器材的小型廣場,兩、三位士兵樣的男子做著運動。

右側大房間是一間「行動簡報室」,裡面約莫有二十位士兵在座椅上,全身穿著特擊隊服裝,正邊看電影邊待命。接著,更往裡面,左邊是視聽中心、桌球室、撞球室、遊戲室,右側是排長室、士兵寢室、浴室、廁所,三間客居室。

士兵領著陳如來在視聽中心停著之後,陳如來偶然間發現,有兩個穿著約莫為休閒式襯衫、西褲上班裝束,帶有清雅氣質的人士,坐在一遠處方桌上聊著天。從外觀看起來,像是研究員。

「嗨嗨,各位,跟你們介紹一下我朋友莊逸偉。他幫一個研究員帶炸雞來給大家吃。」領路的士兵,為現場約莫十幾個穿著輕便的士兵,介紹陳如來這個人。

「嗨,大家好。」陳如來把炸雞放在桌上,並將一張剛剛從五樓一位研究員納裡所偷來識別證套裡的名片,遞給其中一位看起來像是班長的兵員。「有緣跟大家做朋友,很開心哪!大家請用吧!」

陳如來說完後,洪成淵招呼著現場十幾個人用起餐。「幫站哨的,留一點下來。」一位兵員輕聲呼喝著。

「洪成淵,不能帶人往裡面走。你下次記得!」另一位像是洪成淵長官或學長的士兵,表情一臉肅穆。「如果不是研究員請客,下次再這樣,你就糟糕囉!」

「好。下不為例。」洪成淵臉上漾起一陣難堪。

「真不好意思,打擾了。」陳如來望了望現場的士兵,同時感受到大樓裡研究員與留守區人員經常有些交際,感覺到一絲趣味。「對了,各位朋友,感覺你們有不少人,這邊業務那麼繁重嗎?」

「其實,非常輕鬆。有時候,在大樓裡,巡邏一下而已。」一位眼神中帶著遲疑、貌似資深弟兄的人,以老練的口吻敘說著。

「哦?這兩位也是嗎?也是你們的弟兄?」陳如來指著一遠處方桌邊,正看著電視螢幕的兩位看似研究員的人。

「不,他們在等人。」老練的班長又搭上話。

「哦?樓上的研究員?」陳如來裝出恍然大悟一般。

現場一片寂靜,過了五、六秒後,「喔…對…對…樓上的研究員。」班長驚覺苗頭不對,像是差點洩了什麼密一般。

「好啊!祝各位假期愉快,我得先走囉!」說完後,陳如來呢喃著「只恐夜深花睡去…」[2]遁入了其中一位現場他所謂研究員的意識世界裡去。

而這次,他準備做的是翻查對方的關聯業務。翻查一個人未意識、未確知之事,對陳如來並不困難。已知之事的調閱,更不困難。

「你怎麼跑到樓下來了?」陳如來語氣嚴肅。

「我本來就在這裡工作。剛好等人。」對方輕悠地回答。

「等什麼人。」

「等異星總成光譜中心的人。」

「什麼事?」

「我不能說。簽了保密約定。」

「那我自己看。」

在意識世界裡,陳如來閉上了眼睛。這個過程,就像是透過搜尋功能在所有檔案中,尋找需要的關鍵字句一般。

一陣彩光之後。一幕映入眼簾。

六個特擊隊的人,護送一個手裡提著一個立體方塊黑色布袋樣物品的白袍研究員,走進留守特區。

直至越過視聽室之後,原本看起來是牆面的最後底處,出空為一道入口。

一行七個人走進入口後,正面三公尺前為一堵白牆,延續到右側,右側底處出現一道鐵鋁、塑鋼材質、三公尺寬的防盜門。

進門後,視野開闊了起來,現場熙來攘往,約莫有三十幾名工作者,在十幾間大小不同的隔板間裡,或坐、或站,或者在幾個空曠而有桌面的工作場域裡忙碌。另外,還有四、五間封閉的儲物室。

一行人,走進最末一間儲物室,裡面約莫有七排散發鉛、鋅氣息的櫃架。

白袍研究員打開了其中一個櫃子,將立體方塊黑色布袋樣物品的結套解了開來,從裡面拿出一個約莫一個手掌大、帶點薄色赭紅、銀色、深藍色、瑩黃色澤像是一個男性拇指形狀的物件,並把他置放在一個櫃架裡的格架中。

「那是什麼?」陳如來感覺到毛骨悚然,並從凝神的意識世界冥想回復過來,問起對方。

「嗯。不清楚。」

「這不是你的工作嗎?」

「我只負責過一次運送的工作。」

「你等的人要送這個東西來嗎?」

「不是。其他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嗎?」

「行政協調的事情。」

「嗯。好。謝謝。」

「…故燒高燭照紅妝。」呢喃著,陳如來遁出了意識界。

「洪成淵,下次有機會見囉。我還有其他事情,不聊,就先走了。」陳如來拍拍洪成淵的臂膀,像一位大哥般,跟他溫暖地說了再見。

「好啊,逸偉,放假再去找你。」洪成淵看來還沒從催眠過程中醒來,依然把陳如來叫成他某個熟識朋友的名字。

陳如來出了留守特區之後,在小門旁觀察了一陣子,一直到有一個人準備去開車時,陳如來才快走到那個開車的人另一邊門外,堂而皇之地開了門,坐進了副駕駛位。

他又使出了意識界的催眠絕技,成功讓他坐了一趟順風車。跟他和連成爵說的話一樣,最後,他是從停車場離開;雖然,這次他在意識界被當成了女的,駕駛的太太。

開上自己停在巷子裡的車子之後,陳如來一整個下午帶著警醒的心情,才稍微放鬆下來。而且,也有了一些調查成果。

他至少知道一件事:

地下室留守特區,將近四十人的特別打擊隊,主要並非為了防範恐怖攻擊設置。

否則,日常時間裡,五個樓層的各別實驗室之中,就會有駐防人員。不過,實際的狀況是,五樓的星際技術合作中心,並沒有駐防士兵,兵員也說只需要偶而出場巡邏一下。很顯然,有所矛盾。

他大膽做出判斷:

藍星文明統領總部區的最高研究實驗機密單位,在於留守特區的內部,一個非公告、非公開、外界全然不知,由重兵屯駐防衛的機構。而其中,更有一種神秘物件,是由特擊隊成員所保運護送。

如果,有機會能夠潛進內部,洞悉不可公開、公告的政府機密研究、實驗,是不是跟妻女消失有關,勢必豁然開朗。

稍後。

「企升,我們四個人見個面吧。」

「好啊。我是沒問題。他們兩個,快半年沒見。不知道來不來。」

「逼他們來。」

「好吧。」

陳如來掛上電話後,一個人依照約定先前往晚餐會的地點,瀏覽起手機螢幕裡的消息。陸陸續續,到處都是世界各地抗議、遊行,或者輿論團體推廣的各式活動、行動,而這讓他想起昨夜跟妹妹的一場對話。

「哥。你有沒有想過,政府如果管制愈來愈嚴格。人民該怎麼辦?」方樂馨掀開香噴噴的泡麵碗蓋,得意地吃食起來。

「我常在想,如果不嚴格了。人民就不怎麼辦嗎?!」陳如來語氣有點意興闌珊。

「我就知道,連你這個對社會消極到假日只想冥想靜坐的人,也受不了我們的政府。我猜得沒錯。」

「這個很好猜…我不想參加活動啦,別找我去。」陳如來悻悻然點査著手機裡的資訊。「你對於革命時機有沒有概念?」

「看吧!不少人跟你一樣,都曾經聯想到革命。」方樂馨氣勢軒昂了起來。

「革命是籌畫者、豐滿者的作品,還是激奮者、暴動者的成果?」陳如來悠悠的口氣,像在出一道考題。

「嗯。孫子兵法。不懼敗戰,而後,以全制勝。我懂!但是,這麼懶散,總想以逸代勞,伺機而動,如此,時機來到時,方足以成氣候哉?」方樂馨像是有點狐疑他哥哥的智慧。

「啊哉?但總而言之,時間拖得愈久。戰事愈顯不利。對方需要一直打戰,那表示我們很早就勝利了。」陳如來點點頭。「誰的生命、人生得一直打仗呢?」

「政府啊。」方樂馨像是有點忿忿不滿。

「所以,我覺得政府一直吃敗仗啊,不然,怎麼一直需要跟人民對抗。如果獲勝,還需要一直打仗嗎?」

「咦?」

「咦?」

「但政府不聽我們的啊?」

「那你得有他的把柄啊。」

「把柄?推翻他的罩門?」

「是啊。你得把他需要的都搬走、吃掉吧!」陳如來神情一派輕鬆,望著眼前的泡麵。

「那是什麼?」

「所以,我說,吃飽、喝足,以全制勝,找有效的方法反制,才是重要方略,不是以戰止戰。」陳如來掀開了泡麵碗蓋,準備開吃。「但是,樂馨,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做到一件事情。」

「我知道。不能說出去。」方樂馨點點頭。

「是啊。」

「那我們不就不應該去遊行、抗議、宣傳。」

「這是同一件事情裡的兩個任務吧。」

「哦!虛以尾蛇。政府知道大家愛抗議、遊行,就不怕人家想革命了。」

「嗯…你還是可以去遊行…不過…」

「知道,我見苗頭不對。我會跟朋友閃走的。」

「當然。對方變瘋狗,你別去對咬。」陳如來凝神望著他妹妹。

邊看著手機各式各樣,世界各地的抗議、遊行、反制政府的活動,陳如來發出了一陣冷笑。但是,心裡卻暖暖的。

他有一種詭異體會,雖然,他對整個社會一點熱情都沒有。看很多人用自己的熱情與愛燃燒,卻讓他這個看起來是單身的男子,不再那麼孤單、孤獨。

當然,他也知道,他跟他們之間還是有差別,他心中最重要的事情,不太像是跟他妻女也可能有關聯的大社會,而純粹只是,他的妻女。當然,還有妹妹。

 

[1] 下兩句: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宋:蘇軾。

[2] 下一句:故燒高燭照紅妝。宋:蘇軾。

by 麻辣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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