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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分頭行動之後,陳如來直接跑到了五樓的藍異星際合作技術開發中心,而且,就在開發中心正規研究單位的入場電子防盜門外,遇上一位穿著白袍、樣貌清秀的女孩迎面而來。她的名牌寫著,高級研究員歐純念。

「莊生曉夢迷蝴蝶…」[1]陳如來心裡呢喃著,瞬時也進入了這位清秀女孩的「意根訣行」世界。

「好久不見。」陳如來在一個人來人往的餐廳裡,桌盤上擺著一些餐點。

「嗨,好久不見。」這位女孩跟坐在對面的陳如來打上招呼。

「來開發中心看你。等你帶我參觀一下囉。」陳如來定睛凝神,狀似熟稔地望著對方。

「但我怎麼跟別人介紹你。說你是渠教授的助理,你覺得如何?」這位清秀的研究員,表述了她的提議。

看來,這位美女研究員有一個很重要的情感對象,一直放在心裡深處。

陳如來起初非常驚艷於這位女研究員的外貌,但是,過沒多久,心裡卻流洩出一種莫名魅悲。

他感覺到,女研究員相當思念坐在她正對面的自己,某一位不知名的幸運男子。不過,被視為戀人的他,根本不知道女子是誰,雙方之間有過什麼樣交集,目前,純粹只是為了自己的私益,催眠對方來達成自己目的。不過,對方的不知情,相比於他情感對象的失蹤,他反而為了必須為女子憐惜的自己,感到一分幽深的孤卑。

「望帝春心託杜鵑。」陳如來心神迷濛之間,遁出了「意根訣行」的世界。

「你本來想去哪裡?」陳如來表現起情人應該有的溫柔。

「去買個提拉米蘇。不過,現在可以不吃。減肥也好囉。」歐純念俏皮地回應。

「下次我帶一家名店的給你。」陳如來微笑、認真地說。

「好啊,說定囉。」

「嗶…」歐純念刷過門禁卡,兩道銀色、白色相間的塑鋼、鐵鋁門打了開來。

一眼望去,兩側有各別的外露玻璃窗,裡面跟外頭的展示中心一樣,不同的大型實驗室當中,都放著大小不一的器材、電腦、螢幕和儀器。

約莫走過第九座大型研究實驗室之後,他們來到末端一座更大型的研究開發單位,門上懸掛的標牌寫著:「細胞生長射線前沿計劃。」

現場約莫擺放二十張上頭有著水族箱、花草植栽、爬蟲類動物等各式各樣的生物培栽觀察區。

「每一種動物、植栽上方的燈光,都統一由這個集光鏡來統合,然後再類似用網路用的電纜原理,讓它們的光學元素,可以曲折繚繞,打照到這些被實驗的植栽、動物上。」歐純念興高彩烈地手指著天窗下的集光鏡,也跟身旁剛剛走過的研究員點了點頭。

「看來,你的同事沒有很多?」陳如來狀似輕悠地,搪塞可能被發現的動靜。

「十一個人,不算少囉。我們這麼悠閒的小組。」歐純念漾起滿意微笑。

「這個光是哪裡來的,可能讓人消失嗎?」陳如來道出了潛藏心中的來意。

「你現在對我的研究開始有興趣囉?」歐純念像是帶點埋怨似地。

「所以…有這種東西?」陳如來屏氣凝神了起來。「在你們這單位嗎?」

「應該說,曾經有類似的機構,借調過我們單位的人,想要一起參與這種類型的研究。」歐純念心思像是落著在一件印象已經有些薄弱的事情上。

「這邊不是最高研究機構嗎?」陳如來說。

「是。但不太確定真正的機密單位在哪裡?出入口可能不是非常一般。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歐純念像是憶起什麼事一般。「進去前會簽保密協定,所以,沒人知道確切地點在哪裡。」

「如果說,某一種射線,它會讓人消失,那消失的人,跑到哪裡去?」陳如來心裡帶著急切,卻壓抑著昂然的情緒。

「嗯。可能是到另一個空間去吧。瞬間移動、電訊傳輸、時空移動都是這一類。」歐純念點點頭。「不過,等等,你剛剛是要問我們這個實驗室的光在做什麼吧?」

「嗯。對。」陳如來對於剛剛的問題,決定從長計議。畢竟,這位研究員跟她目前的這間實驗室,並不是那種會讓人消失的光的所在。

「它們可以加速細胞生長。來吧!新人來,我們都會讓他看這個實驗。」

歐純念走到牆邊,抓起一枝未修剪的玫瑰,帶著陳如來,往一個白色方桌前進。她在方桌上,擺上插著玫瑰的花瓶,然後,將它們的葉片剪掉,接著,將方桌上的探照小燈射線打開。接著,端看方桌旁一個小型螢幕。

「滴滴…滴滴…」高音的電子儀器聲音傳來,小型螢幕上顯現幾個玫瑰枝葉上的幾處部位,接著,無限放大,放大到顯微鏡的規格。明顯的,一些綠色細胞開始從玫瑰的枝條上竄出。

「那是葉片的新芽。這種射線,可以加快生長。」

「哦。這麼厲害。」陳如來露出佩服的神色。「地球的動植物產量又可以攀升了。」

「沒錯。」

「純念,今天謝謝你了。帶我來這邊參觀。」

「哪裡,今天能看到你,實在是太開心了。」

「那我們走吧!」

「嗯…對了,你是…?」

糟糕,催眠效期過了。「我是你們同事的朋友,結果,他有事先走了。你可以帶我離開這裡嗎?」

「喔,好啊。」

由歐純念領路離開細胞生長射線實驗室的過程裡,陳如來隨手,將一位可能在進行某些射線研究,把研究衣連同高敏感度電子證件披放在座位上的證件套包,輕巧掠走,收藏在口袋裡。邊往門口走時,他更順手記下了這個研究實驗室的聯絡電話,也要到了歐純念的手機號碼和即時通訊帳號。

熟知心理學的陳如來,原本對於男性、女性心中,總有一位理想的原型對象置處,即頗有概念;加上「意根訣行」能力的施展,又能讓他窺察紅男綠女心中愛情的柔軟。結合在真實層次原本就擁有的催眠技術,在意識層次中,輕鬆地以眼神的指令,進行催眠,並在真實層次成為潛進對象心中思慕的人,就成為陳如來的獨門超能絕活。

親情、友情在人類社會之中,當然是社會壯大的基本規程。不過,愛情卻是社會得以起始的關鍵環節,畢竟,它設定了人與人之間,得以綿延出更多交集可能的內在連動架構—情感、慾望。

而也因為這兩者,相關超能過程中的所見所及,對於陳如來而言,總是能栩栩如生、躍爾成實。畢竟,人類飲食的需要,怎麼樣也隱藏、抵擋不住,情慾正也是如此。它們可資利用並可發揮高效。

所以,若非特殊狀況,將對方的意根訣行情境,擬構為其愛情對象的整體,就成為陳如來最重要的調查方法論了。

一路以來,陳如來曾經用超能臨感過眾多動人心弦的人間情感,有纖細的、婉約的、狂野的、激動的、轟動的;裡頭的成分,親情、友情、愛情者皆有。

過去,他曾經有一種體會。如果,一個人有可期待的感情建築矗立,也許,沒成真,至少可以鼓舞人心。但沒有的人呢?!沒有的話,陳如來知道,那就算了。他心裡很清楚。

只不過,如果你行動的期許,是得在眾人深切的感情思索、情愫激盪的脈絡下,專注凝思於搜尋妻女的蛛絲馬跡呢。那些歷歷在目的眾多人間感情,還真的只是別人的嗎?

還是,它們已經變成某些通往自己幸福的共同道路景觀,有的感人肺腑,有的卻讓人驚駭莫名。而整體來看,卻讓陳如來的意識世界顯得憔悴不堪了。說真的,窺看隱私,一點也不有趣。有時,莫名的意象,就可能讓人心隱隱作痛。

甚至,這讓陳如來偶而會想,那是別人的意識世界,那他的意識世界呢?他還真的擁有其他意識世界嗎?

只有想著太太、女兒還在,他才能告訴自己,他也可以不需要那些意識世界。

世界的喧鬧,每日如常。陳如來八年多的日子裡,卻是一片寂靜無聲。有時,甚至,連他自己偶然宣洩的埋怨,他都覺得聒噪。

他覺得,這一切很可能只像是一場夢,因為,即便世界消失,他還在呼吸。

而既然是夢。也許,有一天,他會醒來。

心愛的妻女、妹妹,還有其他好友們,同樣地,一定是正舉辦著各式各樣的聊天會、餐會、郊遊踏青、烤肉、電影、電視劇的觀賞會,還有遊戲、撲克牌、KTV大戰。目前,他只是一個在角落裡,不小心打了盹,夢裡遊歷去的人而已。

可想而知,一個人的夢,在真實世界裡,應該寂靜無聲。不會吵到任何人。

另外,這說不定,一切終究會是個美夢。

因為,試想,如果說,這世間有所謂的幸福家庭。任何人能反駁,幸福的人,不是活在一場人生美夢中嗎?

不是本來就有不少研究指出,人類的意識決定了真實世界在量測、呈現、形體、內涵上的意義、價值與象徵,難道不是?!如果,一切沒有了形體,所謂的生活,難道不像是一場意識世界裡頭的夢。

何況,誰說,陳如來消失的妻女,不會再現身?所以…既然她們還在身邊的時候,他在美夢裡,沒道理,現在,她們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在他身邊,他就不在美夢裡吧。

夢有起點、終點。而至少,陳如來的夢,還沒消失。而且,只要他的妻女再度現身,美夢依舊在,那麼,還有需要認定現在的陳如來認為的夢不可以是夢嗎?

陳如來升上大二那一年,初次擁有相依為命的家人。她是三歲的妹妹方樂馨。相知相守之下,他們兄妹倆,一起走過大型震災、恐怖主義危機、還有最後的艱險—藍異星際戰爭。

一連串環境艱險下,陳如來、方樂馨毫髮無損傷地活了下來。更加幸運的是,戰爭之後,她們兄妹兩人,還迎來一位嶄新家庭成員,就是陳如來的妻子—蘇沁儀。而三年後,陳如來的女兒倍雲也出世。

「你、大嫂、倍雲,還有我。」念高中的妹妹方樂馨,望著環抱的姪女,噙著淚眶,望著陳如來。「我們家有大人、有小孩。好幸福。」

那一刻,陳如來像是看了一場好久、好久,關於一部有些溫馨,卻也有不少孤單的電影,終於落幕…

他記得他小時候,扶助中心的孩子,彼此像是親兄弟姊妹。不過,每個人對於人生終將走上一個人的路,相較常人,卻有更多準備。

沒有人,不把孤獨、孤單,視為自己命運的重要科目。所以,那時候起,陳如來一直知道一件事:所謂的世界,就是他以外的世界。他要能生存,他就得迎合這個世界。

後來,跟妹妹相認,他發現,他與妹妹以及另外的這兩個世界,雖然讓人忙碌,但是還算有能力承擔。另外,他感覺到,也許,必要的時候,他不需要在乎妹妹以外的世界,畢竟,其他裡頭,並沒有一定得存在或一定會存在的愛。

只不過,兩人偶而還是不免落入某種生死交關的相依為命孤獨情愫中。

蘇沁儀出現之後,原本兩人的生活,有了更多的不同視野、觸角;原本的流於日常,變得像是一首小情歌;原本疏離遠陌的新事務,竟然變成某種具有神話色彩的儀式。

比如說,兩個人的分頭行事,變成三個人的賣場進擊;兩個人的日常叨念,變成固定舉行的假日電影會。兩個人偶而的火鍋會,變成三個人的郊遊踏青;兩個人沒喜歡的音樂,變成三個人的聊天會序曲。

尤其,當方樂馨的姪女陳倍雲出現之後,原本的他們三個人更是覺得,所有世界的美好都已經、也會持續散溢在生活的任時任刻之中。

那時候,陳如來覺得,某一場,曾經跟陳如來、蘇沁儀、方樂馨等三人有關的孤單電影,應該是徹底落幕,永遠也不會再上映。而那也表示,後來,陳如來的世界,只有一個,就是有他、沁儀、樂馨、倍雲的世界。

他認為,愛他的這個世界,就是愛整個地球,愛整個世界。

現在,狀況只是稍微有一點差別。他還是愛他的這個世界,但不再那麼愛整個世界而已。

因此,對於陳如來而言,落入一種夢境的情懷,就也不見得是一種恍惚之間的感受,而是堅實的意思決定了。

誰不再那麼愛整個世界之後,不會像是在做夢呢?如果,他不把它當作原來的美夢,繼續做下去,難道要清醒中帶著麻痺的心靈,只在迷濛之間,保有一點希望?

努力,不會完全沒用,至少,對於揭開真相,一定有效益。而若真如此,誰又還能說他只是在做夢?

這不是夢。這是他幸福美夢裡所有的愛。沒有人應該限制人,繼續沉浸在愛裡頭吧!

出了藍異星際合作技術開發中心之後,陳如來撥了通電話給連城爵導覽員。

「嗨,我事情辦完了。另外有些事情,得先離開這裡。我到樓下停車場開車去囉。」陳如來邊盤算著準備採取的行動,邊表現出輕悠的態度,希望能取得連城爵的信任。

他的車不是停在地下室的停車場,而是科學奏鳴曲公園遠方一條巷子裡。

「喔。好。那我知道了。歡迎你下次再來訪囉。」連城爵不疑有他而順口回應。

 

[1] 下一句:望帝春心託杜鵑。唐:李商隱。

by 麻辣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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