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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樓外一個社區公告欄上,貼著一張警政單位的安全警示消息:

「D29紹欣行政區一年前發生一起不明死亡案。經查,可能與該名可疑人物有關。請各位住戶仔細觀察周遭是否有類似身形人士出沒。若有相關消息,請撥打電話…予以告知,感謝您的協助…」

陳如來認出消息上所附照片,是一年前,他在紹欣社區調查妻兒的消失事件時,被街角攝影機拍下的易容後畫面。背影。他一頭及肩小捲髮。

看完安全警示消息之後,他的面容凝重起來。

他原本以為,行動不可能留下證據。另外,那名死者,他全家人也應該希望他死去,不會有人在乎才是。而且,吃案的消息,甚囂塵上,近期,就以前相當於整個全國性行政區域來看,跟過去也有很大不同。權位連帶關係,介入司法案件的事情,經常發生。

去年一整年,警政單位對這件事毫不在乎,怎麼晚到現在,卻如此積極?!不過,有鑒於他進一步的調查行動,已經正式展開。為免心神受到打擾,他想,就暫且擱置警政單位的追索疑慮吧。畢竟,他沒有動手殺人。

在黑褐色大樓前庭的花圃石座上,抽了一根菸之後,陳如來看一看手錶,起了身,走近一樓警衛櫃台處。

「您好,我是吳景天先生的朋友。我跟他約下午兩點見面。可以幫我聯絡一下嗎?」陳如來以懇實的語氣,道出藏在內心深底的一種奇特熱望。

「好。等我一下。」警衛打起了大樓內線,接通後,說了幾句話後,對陳如來說:「吳先生說要跟你通話。」

聽到吳景天要先跟他通話,陳如來有點緊張,像是怕跟對方見不到面一樣。「好…請把電話給我。」

「你是如來…?那麼…你見到妹妹時,她幾歲?」對方語氣相當謹慎。

「三歲。」

「真是你啊。沒想到你真找上門了。」吳景天帶點蒼茫嘶氣的聲帶,像是一下子透達了內心一種潛藏的喜悅。

「前輩,你好。」陳如來心中漾起一種源自兒時青少年扶助中心的暖懷,當年初見妹妹時自己洶湧的欣喜情緒,也一併奔湧而出。

上樓後,一位七十歲左右的女士,幫陳如來開了門。「你好啊。如來,你稱我師母,稱我丈夫老師就好。」

「好的。我知道了。」陳如來點點頭,也入內換了拖鞋。

吳景天望著陳如來,眼底微露水光。他趨前,從陳如來左方,用帶點溫柔的手臂,環掛上陳如來的右肩膀,像是一對兄弟一般,語帶哽咽地說:「你的父親,是我的好兄弟。你知道嗎?」

話一說完,陳如來發現,正對面像是帶著某種念思沉吟,原本微笑著的師母,竟然掉了眼淚,還不斷撥把著。

「吳老師,我並不認識我爸爸。以前,你來看望我,也沒跟我說過。我也很好奇,我們又是怎麼樣的關係呢?」陳如來聽完吳景天的話,像是有很多不了解的事情一般。

「那時候不方便跟你說,現在,一切的狀況已經明朗化。也許,我可以跟你聊聊一些事。我們第一次見面,應該是你四歲的時候,第二次是五歲,第三次是七歲吧!」吳景天的語氣,從稍早的柔軟,一下子開闊而且剛硬了起來。

「是的。我記得我們見了三次面。」陳如來點點頭。

「你們坐著聊吧。」師母聲音昂揚了起來。「我做了一些薏仁湯。如來等一下喝個一碗。秋天,需要一點涼涼的東西啊。」

「好啊。師母。」

「我有在跟追你的報導呢?怎麼都沒提到自己的婚姻?還有,妹妹呢?妹妹現在做什麼?」吳景天興奮地問了幾個問題。

「妹妹在我開設的心理診療所當助理,今年美術研究所畢業,也準備去找新的工作。我結過婚,也有孩子…但遇到一些意外。妻兒失蹤了。」陳如來邊說話,邊感覺到一種既陌生又深沉的哀慟,像是燃燒自己胸氣般的地獄烈焰,正從周遭空氣中爆開來。

「幾年前的事呢?太太和孩子失蹤是幾年前的事情?」吳景天一臉憂愁。

「八年四個月又二十五天前。」陳如來的語氣堅決了起來。

「嗯。你已經做過一些努力。」吳景天點點頭。

「也許還不夠。」

「別說不夠…」吳景天壓抑著傷悲,邊說邊覺得不捨。「只是,也不一定要放棄希望。你應該有關注過這一類的消息。有些人失蹤十幾年後,都還有機會回得來。甚至,更有二、三十年的。」

畢竟,陳如來這個孩子,是他生死交關的好兄弟陳宇恆的兒子,也是救過將近三十多個重要科學家的孩子。

「謝謝吳老師的安慰。」陳如來凝神望著吳景天。「我今天來這裡,跟這件事情也有關聯。真不好意思,沒跟吳老師聯繫,卻馬上要請老師幫忙。」

「別件事我也可以幫忙。何況,現在這件事是你最重要的事。」吳景天嚴肅地表露自己的心聲。

「我知道老師是科理研究機構出身。不知道,您對於政府的機密研究,有沒有概念?」陳如來像是已經準備了很久,每個說出口的字,都像是深思過一般。

「你的意思是,消失事件跟政府某種實驗或研究有關?」吳景天相當驚訝,也表露一絲驚恐。

「我調查過當時出現在我妻兒失蹤現場周遭的幾個路人,約莫七、八位,沒有人注意到周遭有我妻兒被以任何外力移動的可能。簡單來說,我的妻兒是在三秒鐘之內,瞬間被移動到其他地點。」陳如來眼睛透露一種深刻的銳利。

「人為失蹤,為什麼不太可能?」

「如果是人為失蹤,很多攝影機,都有機會拍到我妻兒的錄像才是。只不過,消失現場周遭方圓五公里內的近期調查,還有後來的六年全國以及國際調查,從來沒出現過極為逼近我妻兒的鏡頭。執行調查時,一宗受到接受的極相似影像,我就提供三千元的獎金。至今,我們已經查閱過將近三百多宗,還是完全沒有著落。」

「嗯,如來,看來你調查的方式,比檢警單位更為細膩而嚴整。」

陳如來認為他妻兒的消失,跟政府機構的秘密實驗、研究有關,當然,不只來自於他長期展開的影像、報告、檢警、徵信社有關調查的經驗、觀察。

而是,還有大量的街頭、會議、諮商裡,他以「意根訣行」取得的關鍵訊息,經常出現諸如「虛擬實境」、「時光回溯」、「光學衝擊」、「靈魂移動」、「瞬間移動」,甚至也跟「異星形擬人」等等,可能會跟所謂實驗、研究有關的事物。

而其實,八年來,「意根訣行」,並沒有想像中,完全沒有阻礙。

一開始,他剛開始施展,內設意識層次當中的他,甚至,連動作都實施不了,只能看到另一個空間場景。而且,即便到兩、三年前,他的潛入行動,有時探測的訊息,很多時候,也只跟受潛進意識者有點滴生活關聯而已。

比如說,他曾經潛進一位有抑鬱傾向的高階經理人。在他的內心世界裡,到處都是擺滿美食的飲食吧,不過,他卻慌忙地在餐廳現場翻盤掀碗,只為了找到在入口處擺上的甜滋巧克力棒。

巧克力棒,就是巧克力棒而已。陳如來為了知道那巧克力棒對於高階經理人的意義,還特別詢問他。結果,他告訴他:「巧克力棒,是我在來的路上一直想吃的零食。」

現場,以為能夠有什麼調查進展的陳如來,立刻啼笑皆非,乾脆連忙請他妹妹去樓下的便利商店買了五、六隻上來。一方面提供給個案,一方面,想看自己邊咬巧克力棒,邊跟對方進行諮商,能不能再探察到更多其他有用的訊息。

只是,結果同樣讓人無奈,巧克力棒換成了麻辣鴨血,而且還是一定要加臭豆腐那一種。也就是如此,一直到今年「意根訣行」能力相對穩定的狀況下,陳如來才準備展開針對政府的調查行動。

「我想知道政府是不是有隱匿的秘密實驗、研究計畫。」陳如來眼睛炯炯有神,像是準備將黑洞裡時針變慢的鐘錶,拋入黑色幽冥裡,豁出去一般。

「我想,一定會有。」吳景天像是聽到謬思女神,從耳邊傳來令人迷醉的樂音一般。「但我不太確定,你能不能接近這些事情。」

「吳老師說一定會有。為什麼?」陳如來屏氣凝神,像準備用大手抓住攀岩壁的選手一般。

「十四年前,我們人類跟異星形擬人,簽訂『藍異星際共進和平發展條約』(停戰條約)之後,很多地球的科學技術在異星人協助下,大幅取得進展,比如可以人工更換對等人體器官的『器官同質人類細胞技術』,可以提供對等人體素材的『短時人類複製人造胚胎演化技術』。除此之外,還有解決人類能源問題,只需要使用炭原子即可實踐的『質子巨型爆引技術』;以及能以高程穩定度,執行近光速空際旅行的『質爆能量推進技術』」。

「十四年來,科學家們普遍認為人類的技術,相當於躍進約莫百年以上。」吳景天悠悠卻也幽幽地語帶保留般道出了他的觀察。「近光速技術,就可能跟你說的瞬間移動有關。而另外,我特別要強調的是,你聽到這些最為重要的技術變革是列在政府正式報告中。不過,還有很多發展中、企劃中、執行中的計畫,並沒有公告出來。如果從近十幾年政界跟商界的變化來看,你可以明顯感覺到,某些私相授受的利益,也透過這些先進技術的商業落著一併傳衍。可想而知,有更多被隱藏的技術,不會被政府、媒體識查、披露出來。」

「只是,不知道被隱藏的實驗、研究計畫,是不是跟我想的事件有關?!」陳如來像是聽懂了,微微輕輕點頭。「所以,優先項目,是我們必須確認政府可以怎麼隱藏機密計畫,接著,是了解隱藏哪些計畫,最後,在從被隱藏的有關計畫中,尋找我太太和孩子的蛛絲馬跡。」

「嗯。可以這麼說。不過,有兩點,我一定要提醒你。首先,我不認為一個女人,一個五歲的孩子,對於研究、實驗會有怎麼樣的必要意義和價值。而且,消失事件的發生,過於隨機,不像是刻意而為。其次,政府目前對於人民的限制,愈趨詭譎而嚴格,你在行動上,如果過於冒進,我怕會影響到你跟妹妹的生存。」吳景天看起來憂心忡忡。

「吳老師,我了解。妹妹的事情,我在七年前就完成準備。她跟我並不在同一個戶籍。跟我很早就分家了。在『藍異星際共進和平發展條約』簽訂後七年,地球的人類,為了更便於管理、親善來訪異星人的行動,以及為免地球人與滲透的異星人私相合流,特別推出了『家戶分家分保條款』:一人犯罪,全家受制的社會福利限制特別除外規定。」陳如來說來認真,表情卻略帶猶疑,像是憂心起隔牆有耳般。「簡單來說,條約簽訂後,全行政區為了雙方信任而歸零重啟的人民檔案中,我跟方樂馨能被追溯到的關聯,只有目前的雇主與勞工關係。不是同戶兄妹,而且一人一戶。我們算是戶籍上的陌生人。有什麼事,究責不到我妹妹。

「嗯。也許你這個安排有些意義。只不過,如你能夠體會。全球聯合政府的高層跟異星人有些友好關係,很難說,他們為了糾舉影響他們權益的人,會做出哪些瘋狂的行為。比如說,為了展現對異星人親善、和平的政府,不見得站在人類自己這邊。」吳景天像是有點悵然,但又希望為陳如來鼓舞士氣。「不過,我相信應該也有些人類彼此有機會幫上忙。」

「這些我有考量過,我現在擔心的是,政府是不是像當年打仗一樣,認真地分辨哪些是異星人,哪些又是地球人。在分不清敵我的狀況下,分辨迫切的危機,才是困難。」陳如來像是整理一路以來的體會般。「不過,我想,如果,有吳老師的幫忙,我會更加順心、順手。」

「不愧是藍星文明英勇獎章的得主。」吳景天對陳如來展現惺惺相惜的心意。「當年,你親自帶隊跟他們交手,體會、認識,應該比我更多。」

「我需要兩張您的研究助理證,讓我可以在政府有關研究機構遊走;另外,必要的時候,也需要吳老師介紹、推薦拜訪的對象。」陳如來不假稍待,立刻交代了自己的計畫。「老師,不知道能不能幫忙?」

「一定幫。你是我兄弟的孩子。也是很多人的英雄。」吳景天像是滿足般微微笑著。

「這麼多年來,吳老師為什麼不跟我聯絡呢?」

「為了你,還有,我們家的安全。一路以來,我不想讓人知道,陳宇恆博士,他有個寶貝兒子。我把他藏得好好的。後來,他成為人民的英雄,還成為一個舒人心懷的成功心理師。」

「涅槃,像宇宙的終點與起點,有毀天滅地的力量…」陳如來定睛凝神,像是憶起了什麼深埋的心事,又像是記起什麼重要的事情般。「陳宇恆博士。說這個話的人,他是我父親。」

「他是你父親。當年,他救了人。自己沒逃過。」

by 麻辣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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